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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究室 | 故事的力量
作者:曾程  发布时间:2017-07-27 16:09:57 打印 字号: | |

故事的力量

----读《人类简史》有感

洪江市法院研究室 曾程

(二○一七年·七月)

(一)讲个故事

《人类简史》于201411月出版,然后很快就被翻译成近30种文字版本,不仅为全球学术界所瞩目,而且引起了一般公众的广泛兴趣。国内“名嘴”罗胖于2015-2016年跨年演讲中对此书进行了极力推荐,对于罗胖这么一位“通古达今”的当代博学大家来说,这本书能使罗胖在跨年演讲这么一个正式场合强力推荐,作为大众读者的我们还有什么理由不去花点银子买一本呢?因此,本人与全国各地千万读者一样自掏腰包购买了一套中文译本,通读一遍,十二分过瘾的同时,“三观”也被分分钟刷了个新。

古今中外,每个人生来就在不断地听故事和讲故事之间渡过,其中,唯一的区别在于所听故事与所讲故事的内容不同,也就因这一点不同,每个人的人生也就变得有所不同。

说起故事,大多数人对其第一印象还停留在童话故事的美好阶段,但实际上,那只是故事这只“蛮荒巨兽”无限巨大身躯上的“一鳞半爪”,当你真正了解了什么是“故事”以后,你会感到深深的无助与无奈。在我看来,故事的力量有三种特性,这三种特性形成一套“故事法则”,每个人或者说每个社会人都必须遵循“故事法则”,“故事法则”即:故事具有“不可抗拒”的强制性、“无孔不入”的横向性以及“永恒作用”的纵向性,换句话说,不管在哪个时代,什么年代,个人还是非个人(家庭、公司、组织、机构、政府、国家、宗教、民族乃至整个人类),通通受其“摆布”,受其法则影响。

故事的力量贯穿于人类个体和人类文明“生、兴、盛、衰、亡”始终,就像道家的“三千红尘”,人们深陷其中,不知自拔,不能自拔,就算偶有得道之人修成大罗金仙,对于“红尘之力”仍然要小心翼翼,忌惮万分。我有时候感慨:真不知是人类创造了故事,还是故事造就了人类。这也像极了《人类简史》中,作者尤瓦尔·赫拉利一针见血、毫不留情地告诉我们的一个事实:动物与人之间仅隔着一个“故事”,而人与神之间也只有一个“故事”的距离。

(二)走近故事

《人类简史》以人类物种及文明进化的时间线为主轴进行夹叙夹议,其叙,信息量大而前沿权威,其议,观点精辟且客观易懂。

书中写到,早在250万年前就出现了类似现代人类的动物,智人只是远古人类“科”的一种,而现今人类的祖先,也只是智人“科”其中的一个“种”,从200万年前到1万年前之间,地球上存在着多种不同的人种。所谓不同人种,其异性之间是无法产生可稳定遗传的后代。虽然人种之间有诸多的不同,但还是有几项共同的人类特征。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人类的大脑明显大于其它物种,对于60公斤的哺乳类动物来说,平均脑容量200立方厘米,但早在250万年前的古类人男女就有了600立方厘米,至于现代的人类更高达12001400立方厘米。

  这似乎说明了很多问题,是不是脑容量越来越大是物竞天择的结果?是否脑容量越大标志着生存力越强?智人到底是生物进化的最终目的,还只是目的之一?智人是真的在不断进化还是只在苟延残喘勉强适应当前环境的变化?智人进化到底是遵循“Natural Selection”(自然选择理论,达尔文认为物种进化是受环境影响的、随机的、无意志的,是自然因素作用的结果。)还是“Intelligent Design”(智慧设计理论,这种理论是90年代末兴起的,现在得到学术界的普遍认同,这种理论认为地球上的物种在进化过程中存在明显的设计痕迹,是不受环境影响的、固定的、有意志参与的,是“第三方设计”的结果。)?

对于这些问题,我有理由相信,每一位足够理性的、唯物的人都会给予足够的重视,而活法“粗糙”、认知“短浅”、人性“自私”的人则很可能对这个“大大故事”漠不关心,甚至嗤之以鼻,继续专注着房地产的冷暖、护肤品的优劣、K线图的起伏、公休假的长短……完完全全、踏踏实实、心安理得地活在他(她)自己的“小小故事”里不知更不能“自拔”。

显然,本书作者没有生活在自己的“小小故事”里,在书中,他将智人如何作为地球上唯一的动物通过极短时间进化成“万物之灵”作了归纳总结。他指出了其中三个最重要的因素:“直立行走”、“脑容量”、以及“语言”。直立行走使人类解放双手,从而为使用和制造工具提供必备条件,脑容量因(“自然选择”的随机性或“智慧设计”的必然性)生物个“种”进化因素得以不断增加,当达到临界值后,从而以量变引起质变,前两个因素都是智人之所以“智”得起来的物质基础,若只有这两项优势,那今天的人类和海豚、黑猩猩没太大区别。最后是语言文字的产生,在作者看来,正是因为语言文字这一最关键的因素,人类文明的“星星之火”才得高效聚拢,形成“燎原大火”,再通过不断地累积迭代形成今天的“文明之火”,也正是因为有了“文明之火”,人类才能斗天斗地斗万物,善斗其中,乐斗其中,成为名副其实的“万物之灵”。

那么,最大的问题来了,说了一大通,人类与故事到底有没有关系?有什么关系?

(三)走进故事

尤瓦尔·赫拉利认为,故事并不是一种文体,而是人类对自身历史的一种记忆行为,人们通过多种故事形式,记忆和传播着一定社会的文化传统和价值观念,引导着人类社会形成与发展。

故事产生时间与人类掌握语言文字的时间同步,《人类简史》认为,语言文字像积木本身,而故事则是积木的形状,一旦有了积木,不管怎么搭,也必定会有积木形状。不管是单独的积木形状还是总体的积木形状,只要有了积木,这些就会同时存在。与此同时,人类语言文字最独特的功能,并不在于能够传达关于人或野兽等实体存在的事物信息,而是能够传达关于一些根本不存在的事物信息。在我以一名大众读者的视角看来,这句话是整个《人类简史》中的最重要的一句话了。

书中对此描写道:“据我们所知,只有智人才能够表达关于一些从来没看过、碰到、耳闻过的事物,而且讲得煞有其事。至于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这种神奇的状况,有这样一个解释,在大脑的进化过程中一次偶然的基因突变,改变了智人大脑的连接方式,让他们用前所未有的方式思考,用完全新式的语言文字来沟通,这才是人这一动物与类人动物最核心、最本质的区别。”

作者把言语文字带给人类的这种能力叫作“虚构的能力”,也可以说是“讲故事的能力”,这一能力让人类能够拥有想象,更重要的是可以“一起”想象,编织出种种共同虚构的故事,不管是《圣经》的创世记,还是现代所谓的国家、法律、宗教、道德、政治等都是基于虚构故事的想象。这种虚构的故事赋予了人类前所未有的能力,让人类得得以集结大批人力、灵活合作。最重要的一点是让我们的协作对象从熟悉的个体到无数个陌生人。

想想天主教是如何被创造出来的呢?说穿了,就是讲故事,在说服听众去相信这些故事。然而说出有效的故事并不容易,难的点不在于讲故事,而在于要让别人相信。那些擅长讲故事的人就是远古时期的大魔法师,拥有常人所不具备的能改变世界的魔法力量,并因此得到别人的信任,从而获得权力、地位与财富。

多年来,人类已经纺织出了一个极其复杂的故事网络。这个网络中,像国家、政府、宗教这种虚构的故事不仅存在,而且力量强大,强大到让人感到无奈甚至是害怕。

康有为是中国晚清有名的思想家、学者、戊戌变法领袖,不过从德行方面来看,他只是一个妄人,逃亡时,伪造光绪的衣带诏,成立救国公司四处募捐敛财、招摇撞骗。回国后,游山玩水,置房产、纳小妾,康有为的一生绝大多数时间就用来干这些事了,与所谓的变法领袖形象相差甚远。再者,就康有为本身信仰的“改良主义”而言, 他极力主张变法使中国走上资本主义的道路,说得好听点,这在当时算得上是一种“革命”,但究其本质,这也只是他相信某个虚拟故事后所作出的价值判断。我在想,如果康有为活在在今天,还在鼓吹他信奉的一个叫“资本主义就是好”的故事,再有人将康有为的言论用手机拍下并广而告知,那他十有八九也会和“毕老爷”一样,他的“反党、反国家、反社会”的“三反”罪名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掉了。

再说说路人皆知的一个国外的名人----马丁·路德·金。在一般流传的故事之中,他是美国民权运动的领袖、非暴力运动的倡导者,诺贝尔和平奖得主,令人景仰。读书时代,我还将他的《I have a dream》当做英文口语范本反复诵读,然而,令人伤心的是他的故事是虚构的,故事人物也是虚构的。要知道,此“马丁”非彼“马丁”,事实上,历史中的“马丁·路德·金”本人,身为当时浸信会牧师,却通奸、嫖娼,作为一个博士,抄袭、剽窃,简直就是罪恶与邪恶的化身。在美国,“马丁·路德·金”的故事也广为流传,但和其在中国国内流传的故事版本很不一样,因为在美国,比他的《I have a dream》更广为流传的是他的另一句话----I’m fucking for God! I’m not a Negro tonight”(译:为上帝而嫖,今夜我不是黑鬼)。

还有一个大家都知道的“梗”。发名大王爱迪生过说:天才就是1%的天分加上99%的汗水,但是那1%的天分是最重要的,甚至比那99%的汗水都重要。这个故事虽然短小,但在宣传时为了达到愚民的目的,后半句被刻意删掉了,成了一个假故事。不过,现在网络发达,大多数故事的背景或原型都可以“人肉”搜索取证,经过万能的网民“人肉”搜索一番,居然发现爱迪生说的第一句话也是无从考证的。因为在爱迪生的1915年的私人实物笔记中,他写道“他们说这些话是我说的,但是我真不记得我曾经说过这些。”爱迪生本人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说过这句话,不知道当年那位老师是以怎样一种畸形心态把这个“自编自导”的故事写进教科书的。在中国,当这么一个个虚拟故事经过畸形意志随便改编,然后堂而皇之成为义务教材里必读文本后,这对中国万千小学生们造成了什么样的影响呢?这不好比当下台湾蔡英文当局明目张胆修改高中教科书课纲“去中国化”、日本安倍晋三政府冒天下之大不韪将希特勒自传《我的奋斗》一书引入日本国民教材一样?

再仔细一想,这样的故事真真实实充满了我们的记忆,瓦特看见水壶烧开产生灵感发明蒸汽机——蒸汽机在瓦特出生前就有了,他只不过作了改良而已;少年爱因斯坦和小凳子的故事——其实爱因斯坦小时候成绩还是挺不错的,只是当时还没有表现出“天才级”能力,就是有点偏科,干嘛非说人家小时候傻呢? 中国的长城,是建筑的非凡壮举,也是现代中华民族的精神图腾之一。从公元前5世纪开始建造,绵延万里。然而,这描述的许多方面是相当令人误解的。长城今天尚存的唯一部分已是不断翻新和重建的结果,因此它本质上确确实实只能算是现代建筑。此外,长城根本不是连绵不断的屏障,在段与段之间有无数缺口。长城的许多地方甚至不是由“墙”组成的,而是由地理屏障:高山、丘陵、河流、山谷和壕沟组成。还有一个神话故事,长城是从太空可以看到的唯一人造建筑物,这也是假的。要从月球上可见,长城要有约70英里宽(约合112.65公里),然而实际上,它在任何一点都不超过10米宽……故事天生具有的虚假属性可见一斑。

这样的故事有多少?我不得而知,但我只知道一个事实:每一个人的记忆里都充斥着大量的故事,而且每个人每天都在有意识和无意识地以自己的方式接收和传播着故事。又如“法律面前,人人平等。”----这个故事告诉人们,法律是公正无私的,法律对于每一位公民都是平等的,这句话看似“放之四海而皆准”。不过,最近听专家说之前的那句话不够严谨,正解应是“法律之下,人人平等。”,专家认为:法律必须作为每个社会公民的最高行为准则,任何人和组织不能与之平起平坐。法律应该是高高在上,如同“神谕”般存在,不容侵犯与亵渎。看,一字之差,完全是两一个故事。其实,不管是“法律之上,人人平等”还是“法律之下,人人平等”,这些话其实都只是人们臆想出来的概念。在现代社会,如果A君问B君怎么看“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估计B君只有两类想法,一类是这句话有多么的正确,二类是认为“法律面前,人与人不一定平等,平等只是一个相对概念”,他根本就不可能意识到这其实是句谎话,因为“法律”是一个故事概念,具有工具性和随动性,法律本不存在(但法律的效力及社会功用性却是构成现代社会故事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迄今所知的世界上最早的一部成文法典----《乌尔纳姆法典》从诞生到现在也只存在了4000年,这个时间与智人存在时间是没法相比的,而这部法典当时是用于服务“两河流域”的地方君主,它适应奴隶制的发展,主要用来保护奴隶占有和私有制经济,镇压奴隶和贫民的反抗,所以“法律面前”这个前提就是虚构的,之于“人人平等”这样的后话也就更加无法论证了;再如果,紧接着又来一名专家对B君说“法律之下,人人平等。”,大概B君还是不会意识到这是一句谎话, B君会因为后者“观点有新意”、“故事很新颖”而更加记忆深刻,从而更容易接受相关的故事。

(四)读懂故事

个人总结了一下,人类的语言文字只有两种具体体现方式,一种是刚性的算法,另一种则是软性的故事。

第一种就是算法。算法其实就是“1+1=2”,体现的是人类对客观事物运动和发展规律的理解,一般称之为自然科学。因为本身客观存在,完全不受人的意志影响,所以具有真与实的属性。一是一,二是二,可以相互印证,且一旦印证,一般不再更改,在当前宇宙的物理环境中具有永恒适用性,是人类物质文明发展的源动力。

第二种就故事了。故事是人类在面对主观事物时的非逻辑层面表达,具有永恒的随机性和不确定性,一般来说,是所有的非算法信息的总和,如:国家、法律、政治、政府、政党、契约、方案、计划、规划、宗教、文化、道德、政策、规矩、规定、原则、民俗、习惯、节日、股票、仅债、法人、货币、新闻、传统、童话、图腾、神话、寓言、传说、服务、正义、邪恶、国籍、职业、名字、信仰……所有人类社会规定或约定成俗的法则和惯例都是故事,因为故事本身并不存在,而其之所以“存在”完全依赖于人的意志,所以故事具有虚与假的属性。故事是人类精神文明发展的源动力。

纵观《人类简史》,健康的人类文明似乎永远处于物质文明与精神文明“失衡与复衡”之间,局部人类社会将“算法”与“故事”平衡得相当稳妥,则社会结构稳定,大家相安无事;而一旦这种平衡关系被打破,有大量实例可证。若是轻算法、重故事,则虚大于实,则社会文明的发展严重滞缓,甚至倒退,如:国家破产的希腊、民不聊生的叙利亚、昔日法西斯轴心国、宗教中立国梵蒂冈……这些国家一个比一个悲剧,哪怕一时强盛、安逸,也掩盖不了其长期悲剧的事实;若是重算法、轻故事,则实大于虚,社会架构不稳,心人不齐,树上是“枝繁叶茂、硕果累累”,树下却是“扎根浅薄、下盘不稳”,树倒猢狲散也只是迟早的事,如同:古巴比伦、玛雅、亚特兰提斯等众多“昙花一现”式文明,文明及创造文明的智人族群都会迅速消亡殆尽。

我想,在现代人类社会物质文明发展“井喷式”、“瓶颈化”的今天,“算法”已经远远把“故事”甩在后头,“故事”的力量滞后所造成的社会矛盾与问题也越来越多、越来越明显,为了平衡“算法”与“故事”,是否更应该注重主流价值观故事的创造与传播?个人行为与社会活动的重心是否应该转移到精神文明建设?

 

听好故事,讲好故事,传好故事。在“一切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今天,仍不能小看故事的力量,或许,这也是当代中国人应该思考和践行方向吧。

来源:研究室
责任编辑:黄爱军